周瑟瑟《林中鸟》读札

白定安

因为今年想整理一个“我眼中的好诗”，所以阅读中比较注意那些在整体上——至少在某一方面于我有着某种特别意义——能够被打动或使人眼睛一亮的好诗。因为每人只选一首，周瑟瑟的，我就选了《林中鸟》。

很少有人能够在一首诗里将那个“严重时刻”，与多重现代技法如此兼容并加以臻美的体现。在此类题材写作中，直抒胸臆地表达哀伤固然已经滥施，曲笔而为亦属常态，但将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交相使用，将拟人之法变成直接引语，将画外音与画面融合为一，以隐忍叙写（冷抒情）达到锥心效果的，周瑟瑟这首，堪称先进典型。

本诗的氛围营造使我联想到爱伦•坡的长诗《乌鸦》；而诗的语言又使我联想到《圣经》。在混合、交互、映对的语言与情感节奏中，诗歌一步步走向崇高的神性。

附：
林中鸟

周瑟瑟


父亲在山林里沉睡，我摸黑起床

听见林中鸟在鸟巢里细细诉说：“天就要亮了，

那个儿子要来找他父亲。”

我踩着落叶，像一个人世的小偷

我躲过伤心的母亲，天正蒙蒙亮

鸟巢里的父母与孩子挤在一起，它们在开早会

它们讨论的是我与我父亲：“那个人没了父亲

谁给他觅食？谁给他翅膀？”

我听见它们在活动翅膀，晨曦照亮了尖嘴与粉嫩的脚趾

“来了来了，那个人来了——

他的脸上没有泪，但好像一夜没睡像条可怜的黑狗。”

我继续前行，它们跟踪我，在我头上飞过来飞过去

它们唧唧喳喳议论我——“他跪下了，跪下了，
他脸上一行泪却闪闪发亮……”

嗯，独特的写法，另类的意味，画面打开又充满了动感的情景，在悲与不悲间说出悲。学习，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