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椅子

空空的房间，百万尘灰拥挤着
如超大城市的街道里，塞满人群
兀自生长，伐，锯，蒸，削，凿，钉，漆，砸
回放一棵树的经历
大师的胡子在两边的嘴角往上翘
深潭在蓄积。压缩机在轰响
烟斗的红头，烫伤了发暗的黄昏
水自远处流来
大师抖袍拂袖，奋起就窗，他敲敲烟斗
外面颤抖起来，巨大的回声
尘埃如中矢的十万天兵，纷纷坠地
大师早已远去，落座的是他的影子


野火


从发烧的额头上滑落下来
匍匐在护城河对面的钢筋水泥前，像那一年
笨拙的熊孩子，隔着河岸
仰望对面的楼群，明灭的街灯
和走下舷梯的，衣冠楚楚的人们
心跳，呼应着球场撕心裂肺的尖叫
一定会从一册教科书里蹿出来
漆黑的夜，狼群一样哭泣，呼喊
十冬腊月的虚无里
跨上烈马，践踏一片荒原的谎言


声音和一根回形针

初冬的薄凉里，把一页牛皮纸封
送回二十年前的暖阳
有一刻，时针停止了转动
仿佛听到纸张内低徊的，轰隆隆的响动
如一头巨兽，就要出洞
像流水的缺口边，篾笼里的大鱼焦急地
来回游动，涡流的响埋在水里
游动的手指，停下来——
锈蚀成黑色的回形针，如脱落釉彩的俑士
举着方天画戟，挺守在封口
遽然看到时间的面孔，丑陋而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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