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组诗）
文/江城一帆
一
在老屋门前照完最后一张全家福
天空的云朵就暗了下来
挥一挥衣袖
几粒鸟鸣落入杯中
黯然，与院子里的花草置腹
没有不散的筵席
醉饮一片月色
把乡愁刻在纸上
二
整个上午
母亲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不停地来回在院子里走动
嘴里自言自语
心里舍不下终日伺弄的几块菜地
父亲的二胡声变了调
万物皆为灵
每当深沉的琴声扬起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就使劲点点头
与老屋、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
作一场盛大的告别
从此，互为悬崖，互为绝恋
三
院子里有开不败的花
有母亲种下的时令瓜果疏菜
正值丹桂飘香
月季、紫微在正午的阳光下
与其争相斗艳
墙头的丝瓜花也探出头来
吹起金黄的小喇叭不甘示弱
世界很大，喧嚣嘈杂
庭院虽小
却是我的桃源、我的春天
世事无常啊
当庭院的围墙轰的一声倒下
故乡已回不去了
四
习惯了犬吠、蝉音和蛙鸣
习惯了清晨小鸟落在窗台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习惯了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的乡土生活
拆迁区域，小心危险
自从村口竖起这张警示牌
村里人进出脸上就没了笑模样
惶恐、忐忑、茫然
弥漫在铁家湾的天空
不远处传来三婶的吵闹声
“这么样得了哟！田地哈没了，日后靠什么过活”
夕阳的余辉照在村口警示牌上
像一道闪着蓝色幽光的催命符
五
拱地桥，静卧在村子门前的无名河上
拱起的背，是村庄的脊梁
承载着多少欢笑与悲歌
生活逼迫时，村民就去河里讨牙祭
鱼虾、水螺、莲子、菱角……
收获的惊喜
滋润了无数个贫脊的日子
倒影斑驳
一些久违的记忆
随着河水的涟漪漾开
剪一段时光，放牧心情
或桥上，或桥下
将一腔心事付诸流水
渔歌晚唱，鹭鸟归林
岸边的垂钓者，依依渐次离散
半篓鱼虾，一篓光阴
六
无陂不成镇，享誉海内
黄陂九佬十八匠
又以铁家湾铁匠为首，闻名睱尔
自江西筷子巷迁徒入籍
经锅破湾、大枫桥、铁匠湾几易其名
祖辈筚路蓝缕，集大成
终得一“家”字，名曰：铁家湾
曾几何吋
铁打的骨头敌不过岁月的沧桑
铁家湾的历史
即将被历史的废虚掩埋
而铁家湾的精气神
回荡在时空深处，代代传唱
听！一口大锅落地碎裂的声音
听！铁家湾十八座铁炉猎猎招展
与红安人打擂台，锣鼓振天响
听！流水无声，大枫桥诉说着经年往事
人生何处是青山，哪里的黄土能埋人
从此，寄清风，羡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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