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国际诗赛 于 2022-1-16 09:56 编辑
1、老街的石板路
它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世
像一些人忘记故土
它每天搬动光阴，试图唤醒老街的生机
但行人的脚步总是匆匆
它只能莫名地叹气
那些苔藓，在身上兴奋地生长着
杂草的根已扎进体内
风雨一遍又一遍地扫荡
再顽劣的石头
到了这里，也会麻木地老去
2、凝望
漫天的雪花落下来，新年的第一次彩排
远方的松针凝成闪亮的召唤
田野，屋顶，溪岸纷纷披衣而起
还有那咿咿呀的黄梅小调，走过小桥
在村口的老柳树下凝眸望着我
向着一行行归来的脚印
将相见的欢欣一遍遍想象
3、垂钓的人
像罗丹刀下的沉思者。坐在湖边
湖，便有了痛感
一定背负过沉重的光阴，不然脊柱不会凸傲地面对天空
脖子后那道粗大的勒痕，驾辕的老牛一样坚硬
那年挂在上面的牌子，是留给老父亲的棺木
一悬，就是十年
总是空手而归。他已经学会了原谅
湖水的冷漠和喧嚣
4、沙漏
岁月在分分秒秒中划过
日历被一页页剥离
年轮一圈圈递进
行进的步伐从未停歇
脚上的老茧脸皮愈发厚重
疼痛如影随形
不愿踏进的院所
看到畏惧的人
一喝就吐、难以下咽的汤汤丸丸
如今隔三差五排上日程
牵挂的人多了
惦记的事儿稠了
满满当当写在了脸上
一道道沟壑就是许多的过往
三分之二能量消耗殆尽
余下的三分之一揽进怀里
裹紧慢用
5、中年书
中年有酷暑，有深雪
而立到不惑，中间是春秋
每个推走的日子
都是西西弗斯的石头
额头的高地，黑发渐渐失守
咬紧牙关，也把守不住
中年的隘口。舌尖走漏风声
早已泄露内心的隐秘
身体是沙漏，流失的时光
深埋着骨头里的白雪
一个已知天命的人
放下石头，练习沙里掏金
6、低谷
你制造的回声，枯萎
在秘境
我如何找回映照内心的镜子
顽石一坐多年。禅
误会了鸟语
鸟飞走后，它就滚落。无限接近
你收容的惊慌
我在一朵兰花上回信
自由落体。空白处渲染山水。曲径通往——
你的忧郁
我站到高处赞美。阳光
像一场雪，在掩埋
低谷
7、十三剂
我放了风花，放了雪月。
那一世，一只狐从我身边倏然而去时
它留下了一眼万年的眷恋
此后，我对月怅惘，与夜长膝
每当酩酊的清风稍来讯息
仍然为一场经年的隐疾焙温
那剂不得超度的彼岸花，跳出了红尘外
兀自摇曳在岁月深深处
8、心疼一条鱼
今天我莫名
心疼一条鱼
其实，它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一盘菜
从海上掠过的海鸥
其实，连远亲也算不上
海上也没有具体描述的童话
某些时刻
它被无情地带到岸上
涌过来的海浪
像它撕裂的疼痛
9、木匠
我们一起做个木匠
将一棵树木刨出无数朵花
油墨的吊线
裁剪荒芜，蝴蝶的伤疤
我们一起做个木匠
与生活打磨成相互嵌合的榫卯结构
安一把椅子，深入中年摇晃
我们忘记一棵树木身后的悬崖
我们在一把椅子上
任凭风雨吹打
10、南山上的雪
发两张雪景给你。昨夜商山大雪
南山比北山多两间房子
南山落雪。北山也落雪
南山的雪更好看
南山的雪块覆盖更大。更多的时间
在房顶上。等待
南山的水滴更多。更多的太阳
站在檐上。敲木鱼
南山的琴更响。更多的卵石
笑出声。雪亮
北山也有北山的好
我昨天夜里梦见北山上一只雪狐。在叫
11、青花瓷
泥土在老窰匠手上变成一个女眷的时候
加入过多少梦幻的色相
他抚摸 团揉 修整 剪切 刮磨 描眉画眼
完全按照即将娶之入怀的新娘
打扮她 修饰她
要把她坚硬的性格塑造得柔软
千肠百结
还要狠心地淬炼
长久地等待一朝修成
当他打开她的内心
她就会自动扑进他的怀抱
成为他永远的爱人
没有人能夺去属于他的名分
12、卷尺
将刻度藏在肚子里
像一个有分寸、知进退的人
面对世间短长，才肯口吐真言
再大的距离也不成问题
三米长的卷尺其实是一匹马
它若日夜奔腾，也可抵达天边
卷尺在工匠手上吞吐
将一个人的光阴
一毫米一毫米地，量给生活
13、我
我是藏在无人森林里的小溪流，
敏感而安静。
四月的微风会吹皱我，
飘零的落叶也会让我的心，
涟漪阵阵。
后来在森林迷路的人多了，
大家都经过我，
投掷一块石头，
然后离开。
我被那一块块石头填满，
直到再无法呼吸。
14、春天那么好
一想到葬在山坡的亲人春天
会继续发芽，就觉得春天那么好
一想到她们和苹果树一样
在早晨的微光里梳洗，打扮。身体透亮
挂着芽孢，就觉得世界太微妙了
可以起身
或者向唱歌的虫子们道一声平安
允许甜蜜的动荡留在身上
再从叶脉流散出去。一想到长江或者黄河
春天会带回这么多有趣的
灵魂，就觉得推窗这样简单的事
也值得记下来
15、白事
小村不大，每年
都会办几次，一次
送一个人
哀乐低沉，也能覆盖全村
会有人问，谁家的事
是谁，村商店
有已叠好的黄表纸和锡箔
送去一份情谊
棺木原先是薄薄的桐木
现在是厚厚的松木，或者黄花梨
原先棺材是用人抬的
十几个小伙子轮流替换
现在是特制的车，机械臂
缓缓伸出，就把人间的重
轻轻托起
负责礼桌的是
我上小学的几个老师，一丝不苟
记着谁家的纸，谁家的供，谁家的礼金
都是义务的
原先负责礼桌的是另外几个人
教过私塾，中过秀才
后来，他们陆续成了村里的白事
16、序曲
不是所有的序曲，都从钟声
响过之后开始
结束和发生，一清二楚的是时间
毫无逻辑的是某些人和事
但我愿意置身于钟声之下
面对一年虚度的光阴
向时间写一纸诚恳的道歉
或者对荒诞不经的行为
双手合十向内心许诺并忏悔
这样陡峭的生命就会与明天握手言和
向低处从善如流
呱呱坠地是清浅的一湾水
曲尽人终是宽广蔚蓝的水
17、小村
今日有婚事
小村的锣鼓多久未响
小村的鞭炮多久未鸣
小村多久未见新娘
小村的池塘还在结并蒂莲
小村的树还在开合欢花
小村的地下还在生连理枝
小村的人开始在修仙
小村的荒原和落日一样孤寂
小村的荒草四溢
占据了山径和墙根
小村的光阴如箭
一代接一代地消失
18、单行道
进入单行道，一路上
钟声此起彼伏
像我们颤栗的身体
在无从折返的方向，落叶纷飞
19、肉的痛
期末考试毕
成绩谁都不满意
孩子长大了。叛逆
人生的路上，谁设的沟渠
青春期撞上了更年期
纯纯的爱，变得痴迷
看在他小时候，竭尽全力的乖
爬过来，拿鞋送纸的情分
娃他爸
下手——
不要太重了......
20、冬至 ，如约而至
过了冬至就是年
翻开冬的一页，淡定了然
落记，一袭寒冷的性情
随笔，画下怀旧的墨色
轻轻敲打除旧的鼓
静听时针拨响上弦之月
多少深情的回眸，爱很重
临冬踏雪，可听到冬在鸣唱
冬至大如年，在生命的峰峦
翻过为数不多的光阴
一杯过冬酒，两滴离人泪
冬至如约而至
节气如挂在季节枝头的纸条
在冬的树梢，撕下
是否记下寥寥无几的话语
或是淡淡的无字书
静静的坐着，心里没有诗意
流水般的日子，且歌且泪
泡了一壶苦丁
有些微苦，如此刻心境
看看桌上写下的冬至二字
不知进入数九寒天的故乡
今晚又是一番什么模样
21、无题
阳光，把“中国农业银行”楼顶的几个大字
按倒在水里
试图用金钱，挡住我的视线，浪花
拍打着几块石头
一根电线杆，一座高楼，一些影子。陆续
倒映在水里
人头攒动。一些记忆也倒映在水中
演绎了一幕真实的水幕电影
22、逆光
向着光明
阴影中的雪山之王
把洁白的心思
摊平在博格达峰顶的开阔地
黑色夹杂其中
阳光透过雪莲
寻找雪豹的花斑
冰舌轰然坍塌
一道银光划过白色的苍穹
雪豹奔向太阳
逐出灵魂的瑕疵
23、油纸伞之下的透明人
王伯儿子下葬时，王伯没去
第二天雨越下越大
他夹着油纸伞去了坟地
伞撑开，插土里
悲伤那么大，泪流满面满面
风怎么吹也吹不动
不远处，一棵小枣树
开出小花。小花的香
小到只剩幻觉
还要被雨水反复冲洗
24、乌鸦敲钟
几缕炊烟抬高乡村的空寂
半人高的荒草压低大地的气息
村口枯死的老槐树上
一只乌鸦站在树顶
上下左右摆动，像一口老钟
替太阳叫醒沉睡的庄稼
和土坯屋里的咳嗽声
黑色的声音，把老村敲得越来越静
用黑洗白了高远的天空
25、最阳光的日子
愿天下所有的诗人
都被阳光包养
为了心底的那一些美好的诗句
不要被岁月霉烂
我们该活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若是走不动了
就如路边的一株植物
晒一晒冬天的太阳
高矮可以不论
四季更替着
我们依然一路风光
不问结果
我们只管前行
让影子收藏那一些迷人的过一往
26、蝴蝶
阳光的金币
青草的金币，花朵的金币
我们的金币
叠加在阳光里
阳光变淡，阳光变软
美的事物，内在的
驮着
它们还在，它们还在
它们的翅膀，它们的脚
它们的金针
它们的誓言，它们的雨水
和乌云
它们还在，还在，还在那里
27、与冬书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立冬日，正好与一场电影邂逅
就像给天空配上辽阔的原野
银屏中给这个立冬配上长津湖战役的大雪
真像门当户对的婚姻
一切烦恼瞬间覆盖
所有欢乐来之不易，思念源源不断
穿越时空隧道
71年前的立冬，正好与今同日（11月8日）
一列满载军人的火车
吭哧吭哧驶向鸭绿江
虽然，这个金光灿烂的站台
岁月转了车
明亮的阳光，拉高了蓝天的衣领
但这支从东南沿海紧急入朝的部队
来不及配备御寒冬装
他们像树一样裸露枝桠
在摄氏零下40度严冬的集中营里
以白雪净身，用冰刀剔骨
吃的冻土豆，硬得崩牙
冰与火的考验中，拼将十万头颅血
万物凋零，一枝红梅把冬天点燃
英雄魂，兀自芬芳着岁月
澄澈的天空下，鸽子在自由飞翔
洁白轻盈的身躯，似一片片永不融逝的雪花
在眼前飞舞
“冰雪啊！我决不屈服于你，
哪怕是冻死，
我也要高傲地，
耸立在我的阵地上！”
——每当我偎依炉火旁
烹茶煮酒,倾觞而赋
总会想起“冰雕连”战士宋阿毛
用冻笔歪歪扭扭写上的这首诗
没有冻不死的英雄
只有军人的荣耀
尊严，只能在战场上取得
那年立冬，不仅仅立冬
立的是民族魂，英雄碑
立的是中华民族
28、给驰援西安的侄女
渭流向东，无从捞起始皇铁律
新生活几千年了；还无法确定炼丹术
没有不透风的墙，历经六朝又怎样
一贯阴性的城砖；忽然有了阳谋：
你住雁塔靠北，还是灰姑娘身份
校园里垂丝海棠暗化；如学术论文
毕竟年芳；涉事成了你主修课题
这几年我们都是新药试吃者，间或
热干面和羊肉泡馍两怜；人事有代谢
原始嗜血者；一直等着人类出错
视频里比较潮湿，要相信
没有人心干涸；没有春打不开的围城
在人情世故上，中国人讲究报答
如你所说；生命暖在一起，一定是生命线
29、流浪
风暴可能是年老的裁缝
麦田可能是梵高的衣服
这满天都是疼痛的星星
穿上我，去寻找流浪吧
如果流浪太远，就近些
把好看的孤独认领回来
30、年关
爆竹声声，是谁？
正从不可能里
归来
王大叔，邓三，李二伯
，刘七
张三孃
小女孩数着
冷空气，变得更冷了
它们手足无措
无法替她变出
想要的爸爸和妈妈
31、经年累月
一月挂满红灯笼
照着我前进的道路
和世纪赛跑
二月磕过头的压岁钱
是父母最美好祝愿
伴随着我直到成年
三月的小雨和微风
从身边轻轻走过
抖落一身尘埃
四月有个美丽的谎言
一个走出了深渊
一个走向了天堂
五月用灵魂创作
讴歌劳动者
鲜花为他们绽放
六月一阵热浪扑面而来
飞舞的蝴蝶，辛勤的农人
一起收割丰收的喜悦
七月流火《诗经》中的诗
反应了农人辛勤耕作
围绕日常生活状况“苦”
八月中秋吃月饼
里面包裹的是相思
吃在胃里牵肠挂肚
九月秋风萧瑟
忘却所有忧伤
常回家看看父母
十月举国同庆
峥嵘岁月，扭转乾坤在今朝
我用诗歌拥抱来日引领世界
十一月落叶归根
散落一地记忆
有写不尽的诗意
十二月万物都在沉睡
一枝梅花醒来
抖落一身清香，蛰伏一年希望
32、雨夜
雨的嗓音重复又重复，在屋顶
整整一个夜晚，时间是
细密的音节拍击。我陷入
声音的世界里，从单调中
听出记忆繁复的编织
有细碎的事物摸索着我，在雨夜
它们只能是幻觉。顺着流水的方向消逝
又被雨的敲击带回，像海潮
在一遍遍被冲刷得不复真实的梦里
听雨的乐曲，渐渐加入风声
夏天仍然强盛，但湿漉漉的风
携带自然的口信。一颗忧伤的灵魂
总是率先感到凉气，夹杂在雨里
急遽地吹拂时，整个雨夜都跟着倾斜
最终倒进记忆，深不见底。
33、村里的那些石头们
东一块、西一块的
坐在村里
总想抓住过往的风
风却拂袖而去
总想抓住过往的时光
时光却扬长而去
啥都抓不着的时候
石头就抓住自己
静坐、入定
总把村子当成自己的
老禅房
在村里，我知道这些
石头们的念想
无非就是想
把自己修成一块碑
34、一只熏鸡飞到诗刊上
一只熏鸡飞到诗刊上
它可能不知道诗刊是大刊
于是，它狠狠的啄
著名诗人
著名编辑
著名主编
一直到
著名被啄得遍体鳞伤
这只熏鸡
还有个非常火的艺名叫
胸鸡
35、义乌劳动力市场
带来家乡的山河
山河跪者的沉默、巨大、不可动摇
带来家乡的锋月，月
指向，倔强的思乡，满脸热泪
也不抬头看空
带来家乡，亲人，用心祝愿
却
还有半句话没说
在义乌香山路391号
外来寻梦者们，像是撑破了
这座劳务市场的气球
嘈杂到了市场门口
为何都拖带着行囊？
为何都拖带着行囊？
行囊内：已隔千重山水，家园涌动啊！
目光忧郁而笃定；步伐
缓缓，但郑重
义乌劳动力市场
城市
巨轮乘风破浪，敞开咽喉
36、月亮的圆和弯
月亮圆时
是来自家乡的邮戳
天空这个大信封
包裹的满天星斗
是故乡的点点滴滴
是我心心念念的
一草一木
月亮弯时
是个神奇的钩子
下面挂满了
母亲的牵挂和叮咛
也天天勾着
离乡人的脚和心
让他们时不时的返航
或最后——落叶归根
37、我要的东西
上路时只带自己的姓名
没有醒的梦
每一天都在刻碑
碑文被钢钎、铁锤狠狠凿入瞳孔
以硬碰硬。石屑迸出火星才是我要的东西
38、隐去的部分
再过两周，秋水就会涨满秋池
桂花积一地
淡淡的，谁会知晓又将败去多少芬芳
褪去长袍，落水的部分
从画中走上堤岸
那人伸出手臂
扯长夕阳向好的小径
是的。没有人贩卖光阴的故事
晨钟叩拜寺门时
摇摇晃晃的山风，若无其事地迈向
冷殇的第八十八级台阶
39、梅语
梅说：孤高
冰和雪听清了
她们在会意中努力践行
满枝雪花常久绽开
冰条舒展自然
白雪冰封托艳红
在默契合力处言欢拱手
定守如初
高处孤而傲骨挺
梅说：玉清
严寒潮涌雨纷飞
荡涤污浊
空山风云净心悦
生命枝头冰凌霄花
护一世英名清澄
秉承原始本性
冰冷风清俯身成寒梅
40、骨头的声音
我觉得父亲的墓碑是刻着名字的骨头。
父亲一生腰背挺直。在最困难的日子里，即使饿着肚子，也不愿为斗米向人躬腰。
文革中他挨整时，即使被打断骨头，
也咬紧牙关不吭声，他不想冤枉好人。
每次给他上坟，看见坟头的墓碑，
就像看到他的人，这墓碑多么像他啊！
被大风吹的时候，它会呻吟但不会摧折，
若敲打，发出的骨音也是杠杠的。
我都感觉到有一种挺立的存在。
41、流回田野的绿
流回田野的绿
瞅着自己的影子
等待晚霞把她画得更美
等待白云把她拥得更紧
等待小溪向她敞开胸怀
等待田野吹回久违的芬芳
流回田野的绿
嵌入辽远的天空
在夜里彼此祈祷
荆棘和沼泽不在落泪
青春，岁月
依偎在起床后的第一缕霞光
升腾着垦荒的火焰
也许，叽里呱拉的声音
是西进天山的变奏曲
也许，野狼群
只是一个过去的象征
如今，流回田野的绿
是一幅水墨般画卷
已悄然点燃生生不息的村落
夜里，醒来的时候
灵魂在荒野上
注视生命的另一种颜色
流回田野的绿
采摘童真的芬芳
倾听中年的笑声
42、春天
风的手指
突然拔响阳光的瀑布
野草，自山顶的某一岩缝
呼叫着奔涌倾溅
翅膀密集起飞
枝叶蓬勃招展
雨水缓缓地降落
和着绿色雷声的鼓点
种子逐一点燃
花蕾集体爆裂
五颜六色的芬芳
覆盖伤痕累累的人间
开启这些的
是冰床的辗转碰撞
河流苏醒时
裂锦般的声响
比玻璃更尖锐更清冽
仿佛沉重的叹息
更象隐隐约约的笑声
剖开自己的血管
它轻松地解冻
沉睡着的一切
43、与己书
该怎么对话，才不会
使另一个自己惊讶
丧失的感觉，各有各的体会
从内心深处不断建构
祖屋雕梁画栋掉落华彩
一只黑色的鸟飞走后
折返停在屋顶，扑腾翅膀又飞走
撒手人寰的父辈瞑目与否
未成年的后人低头走路
反证自己有罪，卑微
那就是我，那也是你
所有的眼睛看着，看着
另一个自己
被无情抛弃，顽强生长
你曾羞于提起，更害怕
别人知晓
44、色空
路灯迷失在雾里
霓虹灯暧昧了月亮
车灯撑起了街道的欲望
城市的颜色
迷惑了我们半生
青春惯于幻想未知的洪荒
拨开夜的胸膛
看到灰色的时光
雾霭象一个拾荒的老人
拣不起太阳又丢失了月亮
所有脸都潮红着
有赤裸的欲望
谎言充斥的酒吧
桌面上堆满了慌张
我庆幸自己
只是一个旁观者
清醒的看着
彷徨和懦弱
各怀心事地流淌
酒 妖冶的神情
让杯中的饥渴 膨胀
迷茫沿着孤独的方向
灵魂渐次倾斜
麻木成为逃避的小巷
堕落最合适的理由
有钱任性 没钱认命
谎言是黑色的
侵蚀了羊群温顺的影子
青春脱掉了白色衬衣
欲望散布的蛊
让美胜利大逃亡
虚妄的色
让石头热泪盈眶
真实的空
攥着失眠者的手掌
这么多年
文字如骨梗在喉
吐不出 咽不下
我只信任阳光并心存感激
它让多年不开的莲花
在夜的泥塘里盛放
暖冬 病入膏肓
扶着一堵泪水虚构的墙
站立起来
等待真实的一场大雪飞扬
45、人
好大的题目，需要多少素材
才能将它填满
好在地球人满为患
男人女人，好人坏人
如此分类毫无新意
而我跳不出，这千古窠臼
那就偷懒，选择自己
一会儿黑脸，一会儿白脸，一会儿红脸
以一当十，凸显同类的善变
46、我只要一匹吃草的马
斜风细雨，两只燕子把乡愁
在檐下挪了挪
留下好看的阴影
这天气适合消磨
他把眼中的浮云，吹到
窗外
一直盯着一匹吃草的马
交替着腿蹄
头靠在一把精致的木椅上
他与它彼此浪费
像科尔沁草原东，西，南，北
方向：
虚度的花草和光阴
一只青虻，围着马飞了一圈
落在窗棂上
它背和翅子，有细小的雨滴
他感到，那是斜风
在它身上的喘息
47、流水的故事
浅浅的笑纹，纠结的漩涡
倒映着晚霞的静水
岁月，不动声色
在眼底，季节分明地
清亮，欢腾，流深
搁浅了，大大小小的暗礁
每当失了明的阿婆
敲响木鱼，在房间里盘腿孤坐
都会看到一生最美好的风景
如笑纹，如漩涡，如静水
48、山
你站走了日暮月落
也不管褶皱的雾霾和叠加的时间
现在被冰雪凌乱着，冷酷了脊梁
猎风中，悬崖峭壁，头颅在往远处看
一座山野，就在老屋门前
门前小溪河对岸，阴森遮天
爷爷劈石做磨盘，豆腐汤嫩甜，碾米驴转
父亲走进崖脚，把石条搬到河里面
母亲在石板上洗衣物，棒槌和硬石碰击鸣啭
生在高山脚下，看你孤独，雄盘
从来没有改变模样，亘古深沉自然
那好，我就把父亲埋入石头里
在远方黑夜失眠时，心里有了故乡门前的山
49、大风吹
大风吹，大风吹
吹过高山
吹过流水
吹过梦一样的江南
吹过纷纷扬扬的江北
吹过月光下的村庄，眺望托着眺望
吹过阳光下的都市，奔跑追着奔跑
大风吹，大风吹
吹过摇曳多姿的唐诗宋词
吹过粗俗直白的家长里短
吹过日渐花白的发
吹过愈发童真的心
吹过风吹草低的来路
吹过我的笑容你的眼泪
大风吹，大风吹
风中的我
不问乡音，只唤炊烟
50、风的骨头
为了方便倒抽一口冷气
顺利地钻心
轻取被窝门缝之物
让树干相信柔软
鼓励火大胆使用舌头
给旗帜证明
让主义飘扬的并不是旗杆
风刻苦学习柔术
藏起所有坚硬的锋芒
尽管病不承认
风还是成为了感叹科
最权威的专家院士
51、赤伶
这一夜。天下桃花
齐集于一纸竹骨扇面
锣鼓激越开场。又三秒休止
江山为背景的剧院，死一般肃然
……折扇啪一声打开。那个艳啊
江山为之一颤，江山为之一亮
花脸非花。油彩隐着目光的刀剑
水袖无水。盈满三尺煽火的雄风
锣鼓声声激越……
剧情的高潮，注定是无声后惊雷
好大的火啊！一边在焚毁
一边在提炼，唱词中偏见的情义
这一夜，黑夜不夜
大火呵，是曙光提前抵临了人世
52、镰刀
一弯钩月。一缕清风
多少沧桑的岁月，成就了
你似水的柔情
不怕寂寞，更不怕被冷落
虽然，一年中
大部分时间都被挂在墙上
但是，你始终坚信
有爱就会有收获
就像这土地上的苍生，多难之时
他们都是这土地上的主人
其实，我懂你的心
你也懂我，所以
我们不离不弃
虽然，你我很少有花前月下
而那一份执着的坚守
铸就了彼此的忠诚——
如今，我要为你洗去风尘
而你，又将送我踏上旅途
53、花开是痛的
站在医院楼上，远眺
想着，山上的桃花，娇艳如霞
每朵花，张开红唇，欢笑
我被消毒水粘附、被输液管牵绊
像花瓣落在地上
父亲的疼痛，像雨丝，
湿答答，淋在我身上
车轮碾来，轰隆隆响
我逃避不了
我忽然感觉
每朵花，其实是痛的
绽裂时，听不见呻吟
以为在欢笑
54、嗡嗡
看蜂人，窝在一座山里
上树，摇树，下树；找黄精
摘五味子；砍柴
再砍成一根根，整理成柴墙……
放蜂人，有些是从云南的油菜花开始
一直走一直走
直到内蒙
黑颈鹤总在前头
这些你都知道，其实我是想说：
我梦到那个崭新的蜂箱浮出涧底；公路上
一辆养蜂车
所有的蜜蜂像花粉一样洒落
55、野草
柔弱的草
蓬松地晒着太阳，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多么像山里的农民
一到冬天就爱在墙根下晒太阳
他们行动缓慢，沉默寡言
除了日常简单的问候外就是闷头抽烟
他们没有野心
安分守己的做人
从不会惹是生非
就在前几天村里惊爆出一条新闻
一小伙在外打工，一夜间连伤二命
原因竟是小伙子太老实而遭人欺负引发的血案
几天后又爆出一则新闻
一个城里人回乡上坟引燃了野草
一夜间毁了一座山林
56、秋之殇
2004年10月20日
那个深秋的残阳
如血
红得让人不安
——他没回来
一天，她象过了一年
等到的是一声
——爆炸
午后的骄阳
晃得人心头瘆得慌
她接过一本存折
手指捏得有些发白
嘴角不由自主抽动着
还想哭，泪已干
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轻飘飘的一本存折
咋就能跟他那150斤的身体
等量交换
57、驭民大法
蒙上你的眼
堵上你的嘴
告诉你病得不轻
给你插上针管
一边抽你的血
一边给你输液
全心全意地
保证你不死
反复念叨着
离开我，你怎么活
还不忘教育你
要拥有一颗
感恩的心
58、亲戚
嫁了个男人，就有了一大串
挡不住的亲戚。院子里
凌霄花一夜冒出数不清的枝蔓
二叔二婶从乡下来。驮着
小米或者大枣。这东西
補人哩！二婶附耳告诉我
小叔和妯娌的车有点闹心
他们在城里帮人出渣
串门时却像是超市的老板
堂兄在附近的大学教书
每次相亲
都来我家避难。一本书熬个通宵
公公婆婆算是家长，却始终
不愿搬过来住。耐心地
等待加入接送孙子上学的行列
从前真的没有想过。嫁人
也能将人生
漫延成如此缤纷的河流
59、先生
佩剑生涯
寒光照妖
死后，世人
各取所需
清悦时，不曾忆戴
忧怆时，幽忆烽火
60、发小
小时候
我们喜欢排成
一排撒尿
比谁撒得远
撒得高
有一次
赛事正酣
大风突然迎面吹来
撒在空中的尿啊
扑面而来
哪次比赛最有争议
谁都说自己
脸上的尿最多
直到现在
还在开心地争执
谁是冠军
某次酒后
我们甚至又
排成一排
重赛
61、蒂
风中的枯叶
金灿灿
不时落下
每分，每秒，迷幻的路途
降落遍地纷飞的，荚蝶
我会看见一个没有痛苦
婴儿的肚脐
从诗歌里，阵痛
从胎盘里，剥离
我会看见一柄思想的头颅
瓜熟蒂落
疯狂的人们挥舞着
幼稚的剪刀
到处剪出鲜红的，颤栗，惊悚
我会看见一条母亲的脐带
一条连接着土地，河流，大海，天空的脐带
血流不止一一
62、圆舞曲
继续吧。在天空失足的鸟
回到树上休息
它需要的是能在空中滑行的滑轮
而不是翅膀
天空像个巨大的圆形溜冰场
洒满了贵如油的春雨
别说一只鸟了，连金色的阳光
也纷纷从空中坠落
我们只是中场的休息者
很快又该上场了。轻音乐响起
人们正在离去
但他们不是死亡
而是像鸟一样在空中跳舞
63、一个众所周知的问题
天色未明。起得最早的人，背上
沉重的行李，走在通往学校的方向
他们同样是每日里睡得最晚的人
这些麻雀一样的背影，羊群一样的背影
我经过他们身边，总有一种疼痛
但我说不出、找不到痛处的准确位置
真正的麻雀和羊群，要晚一些
才会出现在湖边的林间和青草的山坡
我想起小时候，我们有很多时间
认识天与地，认识毫不修饰的春夏秋冬
那时候有教鞭和戒尺，我们首先
要学会反复咀嚼，人这个字的含义
64、拾荒者
从一方面，拾荒者
在擦亮城市的容颜，另一方面
从他们身上可以看出
城市的容颜。可以说成是
城市的身份铭牌
他们，从废旧报纸上拾走城市的饥饿与贫穷
拾走黑心医院，拾走
少年犯罪，拾走人工流产，拾走
数不清的牛皮癣
拾走黑心政客敛财的甬道
把阳光还给阳光
把清泉还给挖井人，把黑暗还给黎明
65、玻璃窗
夜已深，睡意全无
索性拉开窗帘透过玻璃窗
面向星空打着招呼。少倾
一座棱角分明的山峰
便从夜幕中脱颖而出：
山脊的右侧一轮明月升起
繁星聚拢山的左脊。手指在窗玻璃上
把峰顶拉得细长到窗子边框
就像首次在父亲案台上遇见天平秤
对那根长长的指针着了迷：
深蓝的刻度盘上左左右右摇摆
却不为了称重。
屋内桔红的灯光，玻璃窗的另一面
一张模糊的苍老面孔
一时间差异于时空的穿梭
竟忘了家族基因的强大和时间
在我身体里的走失
而那座山峰连同摆设妥的天平
酣睡的喘息声，足以平息
遥远的西北峻岭间上辈人思乡的叹息
66、李冰
我赞美都江堰两千多年的灌溉
更赞美它逼真的呈现
易经的三阳卦
道德经衍生万物的三
以及二者糅合而成的——四川的川
我歌颂都江堰没有堤坝
更歌颂它与山洪平起平坐
于是山洪各安其道各润其物
我之所以写下这些诗句
关键是李冰修都江堰 并未接到圣旨
67、旧窗花
老屋门窗紧闭
把生活的生机卡住
进去的，进不去
出来的，出不来
唯有这条肥美的鱼
它安身于蛛网的水草
它吞噬着灰尘的食饵
活在时间渗漏的水里
谁也不知道
这紧闭的门窗还会不会打开
只是这倒立的“福”还睁着眼
等一个人在吉祥的时日把安康幸福正位
68、星夜
我站在兄弟之中看星星
数星星。不知道在别人眼里
何时也可以成为一道光，至少有光的形状
那样就可以再次拥有自己的名字
暂时还得像身边的树在生活中挣扎，扎根
根深了，就不会被来自四方的风吹倒
在夜晚对着最后一方烘托星星
我很快就会成为将来的我
但不知能否在树木之外星光之内找到自己
69、两个罐子
两个空空如也的罐子有了思想
一个喜欢装满，一个喜欢掏空
一天，神就满足了他们的要求
一个罐子就迫不及待盛满了天下的奇珍异宝，
还想挣扎着盛下一颗珍珠的时候就破裂了，
光彩的奇珍异宝就很快地化为了泥土
而另一个却盛着宝贵的永远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尽管有时空空如也
70、稻草人二代
用最后一根稻草，把两根木棍
扎个一人高的十字架
穿上主人六七成新的尼龙袄
袄子不一定要合身
但颜色一定要鲜艳
人有色盲，动物们也有
稻草人像极了弯着腰的大奶
或者驭了背的二爹，大父
我经常被这样的稻草人
吓个激灵。稻草人好像老年痴呆了
任凭我怎么喊
不应不理不睬
返回的路越来越空旷
草木越来越深
一些熟悉的声音尾随其后
我把自己吓个激灵。一些熟悉的稻草人
由红变成草一样的枯黄
由黄变成草一样的翠绿
71、瓦上霜
瓦上霜，是别人家的事
扫与不扫也是别人家的事
其实霜是不需要扫的，太阳会拿走的
门前雪，才是自己关心的
要自己去扫，太阳拿不走，风也拿不走
霜和雪是两种物质，就好像性格不同的两个人
一个坚硬，一个柔软
一个阳刚，一个阴柔
霜早于雪来到人间
霜晚于雪离开人间
尽管是轻描淡写，尽管是来去匆匆
到来和离去都
有人牵挂，有人记住
一生，一世
72、纸上兰舟
昙花开在黑暗中
那白，那香，诱惑月光
张开的花瓣
宛然如你旋开的裙裾
泼墨的人，点染一爿夜色
抚琴的女子长发披垂
都是陈年旧事
我当风酹酒，咳嗽出胸中块垒
你不来，我独守着一窗风月
画一只兰舟载花落
73、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蚂蚱的量词说“只”
一只蚂蚱拴儿在绳儿上
不再跑开
如果许多只，捆绑一串
就是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谁也逃不掉
蚂蚱们注意到了
可一些人
始终未引起重视
74、黄昏的草原
黄昏的草原，地远天高
毡房在辽阔的金色里游动
牧羊人长长的鞭子
甩出一种节奏，一种情韵
顺着来路从山坡滑落
地平线上，粗旷的
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
马头琴奏响炊烟，起伏，舞蹈
青稞酒是草原最动听的歌
醉沉了所有飞翔的翅膀
天空，忙着收集散落的云朵
岁月种植的河，一群羊
在黄昏，低头向大地鞠躬
75、距离
我小心翼翼
用一张纸，包住她递过来的那
朵火
颗颗黑色头颅，四周撺动
我嗅到紫玫瑰味道
那朵火
唯一可以照近：咫尺，或者天之涯
包裹中火朵昏睡
收纳的妄念佯装褪去
我与光的距离，隐忍着重现
天日的执拗
76、背景
在灯火阑珊的黄浦江边
在出租屋里，蘸着
蒜泥般的月光，就着
秋蝉篡改过的乡音，修理一首
去年写的，土掉渣的诗
桌上一碗草药，用来治疗
从家乡跟来的关节痛
窗外一簇毛竹绿到发苦
老家捎来的砂壶里，笼着
山楂山枣山花椒的热情
从窗前经过的人，不用眼睛
就能知道，我是来自山乡
来自草木葱茏的禹王山下
77、无题
我有三个坛子
只有二个盖子
我无所事事。就是每天不断用
二个盖子
捂住三个坛子
78、我与你
被你缚住了心
一生都要与你厮守厮杀
如何落入你的陷阱
是我一辈子的解方程
李太白的白月光
确实缠绵悱恻
风也从各个角度
证明不了你的出处
把你囚于梦
你就以阳光画地为牢锁我
我说，不理你
你就隐在心底愈来愈生动
79、叶子的生活
窗外，不知名的树如陌生人一样立着
生出来的叶子纤长，柔软
如雨丝，如冰条，如粘手的山药汁丝，
不肯放弃断，也不愿挺直腰杆做英雄
这多像我儿时隔壁的金老头啊
本是块做父亲的料
却当起母亲来，抱养一个捡来的女婴
牵肠挂肚地喂养她
堂屋里总是臭烘烘的，为养大女婴
他除了摆摊，还养猪
从早摸到黑，根本没时间去整理卫生
他的日子犹如这垂挂的叶子一样无规则
风来了，随风摇曳
雨来了，如低声下气的猪娘
学会了做母亲的他，还是耷拉着脑袋
在人前不敢吹牛，老实得像根筋
只希望捡来的女婴长大后
能为他养老送终
80、什么也别说
嘘。什么也别说
此刻的，也包括过去的，今后的
因为这时说什么都是多余
该做的已全部做了。需要做的
不一定会去做，或者能做成
嘘。什么也别说
也许此时说什么都一种自我伤害
或者他伤，都会血淋淋的
闭上嘴巴，不仅是
一种境界，更是一种修行
“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那就什么也别说
打坐，诵经，入禅
头顶，一束鲜花正在盛开
只是一些孕育着果香
另一些酝酿着毒素
嘘。还是什么也别说
别去惊扰那位看客的眼神
81、钥匙
留守老王裤腰带上挂一大串钥匙
四个儿子的家都要照看
每天一大早，逐一打开大铁门
走走，看看，巡查一遍
锁上门，再走向村南老伴的坟地
陪老伴说会话
老王有多种疾病，如今
又添一种膝关节骨质增生
每走一步，钥匙与钥匙都碰撞出铁质的呻吟
82、鹰，鸽子及国王
不知什么时候，皇宫中飞进一只鸽子
在雕梁画栋间逃窜，一圈又一圈
后来竟停栖在国王的手臂上
瑟瑟发抖。那是一只洁白的生灵
牛奶般的羽毛，国王轻抚着它，眼里闪着光
这时一只鹰在窗前冷冷地望着
国王明白了鸽子为何惊恐奔逃
他想动用最爱的珠宝挽救鸽子的命
甚至皇宫和王位，却被鹰一一拒绝了
最后，我们看到鸽子站在天平的一边
国王从手臂上割下一块肉
放在另一边，不够，又割下一块肉
天平还是倾向鸽子，于是国王不断地割下肉
而鹰在冷冷地笑，什么能超过死亡的重量
83、阿房宫里的姑娘
阿房宫里的姑娘
沐浴两千年前秦朝的月光
是一坡黄土中的秦朝瓦当
是一朵洪流中的铿锵玫瑰
不会像林黛玉一样痴情地哭花香妆
不会像张爱玲一样性感地失去方向
她在时光的陶罐里装藏大秦的风云跌宕
她在时代的瓦当中雕刻先祖的惊涛骇浪
阿房宫里的姑娘
饮着黄河的浓浆
枕着秦岭的月亮
欣赏王者的阳光
不是端坐在高台上的花瓶
抑或羞涩在阁楼里的红妆
她身板里涌动着滚滚黄河的血性与豪放
她骨子里流淌着耀耀大秦的厚重与力量
阿房宫里的姑娘
享受过酒林肉池的骄奢
挥霍过香粉成河的恩宠
惊恐过飞檐走壁的刺客
怨恨过宫锁深渊的月老
她所有的轰轰烈烈都交付晨露与夕阳
她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交付盛典与火葬
阿房宫里的姑娘
随秦而生
随秦而逝
一切都已不重要
一切都已成过往
她可能梦想赢秦成就她的白头偕老
她可能等待荆轲挽救她的余情未了
她可能绝望项羽摧毁她的衣锦还乡
她可能伤感后人凭吊她的荒冢凄凉
走过沧桑岁月
阿房宫的雄伟
如今也只剩下瓦当或清风的碰撞
时代何必活在痛苦的辉煌
阿房宫的姑娘
如沧桑的阿房
惊艳了一个帝国的兴亡
如秦岭山脉一树花椒的辛辣甘香
阿房宫里的姑娘
感受过蝼蚁推倒厚重的城垣
目睹过萤火虫啃噬掉参天的巨象
在大神的祈祷声中撞见帝国的夕阳
穿梭在楚河汉界的晨钟暮鼓里诉说沧桑
寻秦觅汉
问祖归宗
老陕西还是一样的巍峨浩瀚
不出秦川的阿房宫姑娘
一碗回魂面
就是她对世事变迁的看淡释然
一嗓子秦腔
就是她对沧桑岁月的呐喊共勉
黄河浩浩荡荡
秦岭巍峨雄壮
大河前半身的夕阳
我深感悲怆
大山这一边的日出
我有幸颂扬
阿房宫的姑娘
在悲喜交织的时代洪流中
把我装藏进大秦的陶罐
把我雕刻进大秦帝国的瓦当
把我烙印进阿房宫的斑驳城垣里
把我镌刻进《吕氏春秋》的记忆深处
|
|
大牛，别默默的看了，快登录帮我点评一下吧！:)
登录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