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思想上的勾勒和结构
——张建新2021年度诗歌解析
陈啊妮
“勿怀忧也,世相如是”,诚然这一点于诗人张建新而言是他诗歌思想里悖论的一个“支点”,关乎日常,生活,世相都是正在发生的语言关系,一种思想深层次的现在进行时态,它涵盖外在物象与内心感知以及对应语言之间的交融变化,或许唯有语言能暂时安抚他饱经忧患的灵魂。张建新的诗歌在整体象征,隐喻中都进行了思想深化和异质化的处理,有哲思,冥想,混融的现代新诗语境,又有了后现代沉潜,在场和厚重的思想烙印,以及多重意境交织的诗学景观,即张建新诗歌侧重的思想秩序性的重建和稳定的结构感。
“如果愿意/可以为我的世界/构筑一些图景/如你所见”。用诗歌还原思想的原初和野性成长(甚至承载)的部分,张建新不掩盖,不避讳内心真实的感知,也有着极强的否定和自动筛选“装饰性”诗思的能力,即他思想中活跃的自由变形的因子在时间和时空的奔突中,不断碰撞出他自然流畅的语言心态美,一种极其克制的情感秩序性非常鲜明。日常深思,回忆的流动,愿景的心理投射,生存的基本现实都是他审视的艺术范畴,现代新诗的“错位”就是最大程度的拒绝同化,张建新展现的审智化的呈现,无不在标榜一种挣脱固有束缚的语言艺术美感。
以新锐的审视关照生命语境
“世界的意义就是其自身”。张建新的沉郁忧思亦是他诗歌中持久思想保持的耐力,要是理解诗人写作生命资源和年代,这种深切的忧思是不难理解的,或许他也在用语言印证柏格森绵延思想和生命哲学的体验。对所处时代发出子民内心孤独与慈悲为怀,对生命与死亡命题的新锐开拓,用诗歌造就某些意象含混的思想情感,一方面是跳跃思维,以围拢式填充及物的想象空白,用具象承载具象更深的关联。再者就是通感的灵活运用,有一种视觉通透的画面抵近。二者结合起来,张建新以深邃的内在思想逻辑,犀利新锐的审视不断加深文本的厚度。“所谓孤独/就是什么都可以融入/又可以容易地脱离”,诚实和孤独的诗人都不是被迫醒着。
如《春天交响曲》文本反衬出现实生活一面,而且诗人的贴合极具写实当下社会处境的主观意识。用“春天”唤醒和幻想一个理想国度,并有一面带动整个超强的节奏感,而“春天”也是节奏需要带动,它包含情感释放的一部分和诗性的渲染。“口罩加工厂”“隔离室”“防护服”和“绿码”都是反向操作的审视,而正是有了这些现实的部分存在和艰难的过程,“春天交响曲”才得以在深层次上表现诗人对自身命运以及现实处境的深切体察关照,起身普世的日常经验,也是一种忧思与愿力,诗歌精神价值的最好确认。
在《瘟疫时代的生活》一首,张建新采用浮夸,通感,超强的几何思维以及由具象行使的情感走向,这些均来自现实生活的变奏曲,故此导致情感方向在诗人所塑造一个度上不断游走以及不停变幻的具象群,其根本离不开上述的一个现实锻面。还有他的《窗边的枣树》,如结尾诗人思想和现实的抵近胜过综上所有语言,而枝叶的呈现凸显事物很大程度上更具现场感,以及让整体文本的支撑更具说服力,其思想的价值四溢而奔放。由此”枝叶便有了异乡客的面容”也变理所当然。前后“倒装”思想的呼应,诗的灵感像精灵一样偏偏栖落在诗人的心窗边。整体对当下及内心处境的交融和对流,都自然的使张建新的生命体验瞬间显形,他是敏感的,也是敏锐的,那些虚构和非虚构的都是他沉郁思想的延伸。
整体象征的异质化处理
诚然在张建新的语言世界,有着一个庞大自然的“意象森林”,整体象征或者局部象征都立足宏大生命的“在场”,当然这个“宏大”是相对的,甚至包括世相的部分。在张建新的诗歌中,他直面生存,并勇于将生命孤独和悲剧意识注入诗行,或许只有悲郁的诗人,才具备那种深邃的审美意向,坦诚他接受了这一观点。张建新对生存的压迫感和困厄有着无奈感的自我言说,有时甚至体现出一种窒息的感觉,更多的是对生命满满的敬畏。他的文本更多的用语言打磨出一种异质化的粗犷和撕裂的力度,又同时呈现一种极有张力,想象和叙述的秩序性思想节奏,就是在高度思想克制中还原,抵消某种激越,最终落笔于平凡有光的思想纵深,这一点很可贵。
在《酷刑记》一首,诗人在这里呈现出两个不同个性的人, 那就是受虐的一方和施虐的一方,两种状态互为依靠和支撑,同时也是一明一暗两种生活及内心状态,当然这样巧妙的处理,很自然的构成了文本比较充满暴力的部分,也让诗歌走向文本最终的核。而张建新的《闪电补记》在这里的“鸟雀”颇具通透思想情感,及作为一个喻体的方式存在很自然,由此在理解上就有了依托。而诗人所含情感方向显然已经隐约显露,既它原始的悲悯性和重建思想上的勾勒。喜欢《孤独补记》的呈现,这里的“孤独”颇具象征意义和还原原本写实的状态。如诗人所言“浩大无边/可以无所不能覆盖着一切”,这就是诗人对于孤独最贴近原生态的解释,而“孤独”在这里的本身含有“多层”和修行的含义。
“我不能亲手毁掉事物之间那脆弱的独立”。以持久的真诚和热情审视,关照生命处境,以敬畏悲悯之心面对周遭日常。他要在火光中唱出“自己的歌”,即使黑暗中发出颤抖的“内心声音”,并发出一个中年男人的沧桑与厚重。谦卑,深邃,安静都是他字里行间可感的愿力,在繁冗中打破保守,在朴实中复构自然明澈。“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某种永恒回归或许只存在于语言之中,那是张建新自我重建的思想勾勒和稳定的精神结构,也是他在不断用语言实现生命与内在灵魂的沟通。
附:
张建新诗三首
春天交响曲
想找来巴赫的《约翰受难曲》
听一听,虽然未必能听懂
也可以有里查德•克莱德曼或者
超男超女合唱团
毕竟这是最为适宜的季节
但蜜蜂来了,它“嗡嗡嗡”
蝴蝶也来了,它的黑色裙裾
扫过新生的柳叶和口罩加工厂
以及“春天,要出游”的野心
禁止集会的宣传牌,一只乌鸦
蹲在上面,像病毒派遣来的细作
欧洲的春天,维也纳
中国的春天,古典诗词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咳嗽,发热,口罩和测温仪
裹在防护服里的医生和困在
隔离室的病人谈论春天的美好
面罩里的雾气让他们看不清彼此
火车“咣当咣当”通过异常
宁静的城市,亲人凭借绿码相认
那“嘀”一声扫码的咏叹调
从春天交响曲里向你艰难地伸出手
瘟疫时代的生活
气温终于从零下回到零上
作为恒温动物和冷血动物的区别
这几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从蜷缩到舒展,“由兽而神的空中索道”
人性的拉伸何其漫长
薄冰仍在水面上晃动,芦苇和滩涂
几乎就是一部美学纠缠史
改造世界像一出蛮横的宫廷剧
停在了第三集,因为疫情
迫使人不断往后退
到几十平的斗室喝牛奶吃鸡蛋
想办法处理结冰的水管
直至“滴嗒滴嗒”声
与时间的跑步声完成对接
哦,时间是无声的,是在冷水中煮青蛙
正在竖起的楼盘在煮你
有限的人生和钢筋水泥焊在一起
在对人生意义的追问中
脱掉一件又一件衣服
不会轻易让你满意,这才是
永恒的动力,挣扎是汽油
可以焚烧也可以是燃料
哭喊,被制度的消音器吸走
一圈油泥,吸食理想主义者的尾气
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与看不见的病毒搏斗呢?
猪肉贩子一刀劈断昂贵的肋骨
酷刑记
我的朋友酒桶颇爱研究古代酷刑
他在几篇文章里饶有兴趣地罗列了
一些令人惊悚的中国古代酷刑
我猎奇的心理让那些被剜除的血肉
再次经历一次由我带来的惨痛
因此,我成为了那个二度施刑者
成为了暴君,我从山上砍来树木
挖回它们的根,雕刻成我想要的形状
木质的血肉在我的刀斧下横飞
被锯开的身体纷纷东西滚落
我耗费一生的精力在干这件事情
直至我建成一座浩大的展览馆
用以展示毕生成就,在陈列柜上
展览的破碎器官令参观者感叹
夸之以美以震撼,并若有所思
而我已迟暮,握不住沉重的刀斧
我来到后花园修养,凌乱的树木
再度唤醒体内昏昏欲睡的刽子手基因
我手持剪刀颤微微地将最后一棵
矮冬青修剪成圆球形状之后
我合上了酷刑笔记,时暖阳大好
我最后的作品也得到世人
以他们的方式认可:在每棵
修剪后的矮冬青上晒上一床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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