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语言逻辑彰显结构一首诗的能力
安琪
我是被她的叙述方式迷住了,反复读了几遍,脑中浮出一个纷乱而有序的画面,纷乱在杂和多,这里一摊那里一摊下棋者,有序在下棋人的静默和凝神,这摊和那摊互不干涉。迄今在公园、在路边、在夜晚的小区我们还能见到。作为本诗永远的秘密的主角,“棋”,一直在,来来去去的下棋者一个又一个,貌似热闹、汹涌,绵延不绝,却是永远的配角。
说到底,下棋,并非棋者的事,并非人事,乃是天命之事,谁都下不过时间这盘棋。作者深知其理,也颇感无奈,开篇即言,“还要再过些年头,才分出胜负”,这是旁观者的心理独白,亦是棋和时间的冷眼自述。所谓胜负,谁胜谁负,本是一目了然,从终极意义上。果然,有人已经先行离开。头三句,给出了结果,然后再叙述从头,采用的是倒叙手法,回忆战事——棋事如战事——筑城墙、布局,煞有介事,把个游戏做得像真的一样,却不曾想到,有一天死亡发话了:时间已到,跟我走。于是便只好“提前离开”,任你再高明的棋手,亦是输了。那暂时的生者也只能为死者点个蜡烛以示祭奠,然后继续他们的征战,谁都不知道谁是下一个被时间踢出局外的人。
本诗寓意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它的语言逻辑,如同下棋一样,不直来直去,而是用尽心力,进几步退几步,一会儿直攻老巢,一会儿又迂回包抄,展示了作者高妙的结构一首诗的能力。列维•斯特劳斯有一个区别现代人和原始人不同思维的说法,即现代人是工程师,有设计好的方案,会使用专门的工具材料,原始人则一无设计概念,只会使用手边参差不齐的家什。池凌云自然是那个得心应手的现代人。
2019年5月,第十届“青春回眸”在福建宁德举办,作为本届同学,某个夜晚我们盘腿坐在我的床上,交流诗歌写作体会,池凌云说到了她每写完一首诗,必放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天天对着电脑一遍遍修改,直到改不动一个字了,这才算完成。对于从不修改诗作的我,池凌云一席话,让我陷入沉思。
2019-9-20
附:
他们在下棋
池凌云
还要再过些年头,才分出胜负。
也许不会有结果,因为有人在中途
毫无征兆地离开。一开始
他们并不难过,谁也没把谁孤零零留下。
他们只是筑城墙,手无寸铁
却屏住呼吸或喃喃自语,
像真的掌控着千军万马,
他们以为这游戏会持续几十年,
然而提前离开的人不管这些。
即使棋高一着,最终还是无从下手。
他们都哭了。折戟沉沙
疼痛,出现在睡梦中。
那曾经危险的陆地,在每年春天
茂盛起来。他们为失去的
点燃蜡烛,写下离去的对手的名字
静待一个个战事平息。
那时,他们从各自的居所出发,
喝一杯烈酒,策马而来
开始四国大战,有人扬鞭
马鬃就在棋盘上空飘荡。
他们高声争执,用嘴、用手争夺,
在一个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彻夜征战,直到其中的一个
放下棋子。他们不知道
这么快,有人出局,并且永远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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