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们诗歌群里讨论了好诗歌的构成问题。比如，我赞同这种的观点：现代诗歌的散文化倾向是必由之路。但是，同样离不开语言，意境等必要成分。诗歌必须要用诗歌的语言。诗歌语言，大致就是，凝练，形象，多义。一首好诗大致要么多义，要么具备画面感。要么两者兼而有之。而一般具备画面感的诗歌，本身就是多义的，是形象突出，并大于思想的。这就是我历来强调诗歌的画面感的原因。而，画面感，又是中国诗歌的强项，是西方诗歌里面缺乏，或者比较弱的元素。所以，诗歌的画面感问题，同时解决了民族化问题。现代中国诗歌，已经完全具备了超越西方现代诗的基本条件，事实也正是如此。现在，中国好的现代诗，已经超越于一切西方现代诗歌了。
今天主要谈第二个问题。诗人云不归屡次问我：我推崇“深度意象”诗歌，为何又推崇北岛。还有很多诗人朋友有过同样的疑问。
我历来认为，北岛是中国新诗百年第一人，其创造了中国新诗的第一个高峰。
比如爱迪生发明了电灯泡。留声机。他就是伟大的发明家。现在我们普通的工程师，霓虹灯，光碟机都可以造了。但是，后者永远不可能有超越于前者的成就与荣誉。
北岛诗歌正是如此，其作品，将时代与诗歌艺术进行了最完美的结合，是我们时代最深刻的印记，可以比肩于屈原等一类伟大诗人。
沿着北岛一脉，现在比较知名的诗人有李不嫁。但是，李不嫁的作品无论深度与力度，都远远没有达到北岛那样的程度。所以，其只是“反思”文学与诗歌的 余脉而已，而并非开拓者与高峰。
下面试举一例——
《十月》
文/身后眼前
一千年前，有一个人
坐在枫林里，想象春天
一千年后，有一群人
背负十字架，走向寒冬
2019.10.23。
这是鄙人几年前的一首小诗。在昨日与钱智伟先生讨论好诗歌的问题上面。我列举了这首诗歌的几大含义：一，季节的（十月，由秋入冬）。二，宗教的（十字架）。三，人文的（杜牧的《山行》）。三，历史的（十月革命）。四，世界性的（从苏联到中国）。五，民族，时代的潮流问题(一起背负十字架走向寒冬）。
所以，这首短诗包含的内容是非常丰富与深刻的，可供开掘的地方很多。
此作虽然也是“反思”文学一类，但是，与北岛诗作还是略有不同的，也与李不嫁的诗作不同。其寓意，技巧等方面可能更胜一筹。但是，不能说也就能够与北岛诗作比肩。
如下，再举几例——
《梦与废墟》
文/身后眼前
有一回我清晰记得梦游到达了
北京山顶洞，接下来是八达岭长城
然后又是圆明园
最后是重庆红卫兵墓地与山东蓬莱
的海市辰楼的叠影
醒来，我两眼望天
却遇上了天花板。阳光敲打树枝与百叶窗
这时候有人进来，看我脸上布满条纹与落叶
同时有他们正打算寻访的巴米扬大佛——被塔利班炸掉
过后留下的两个大窟窿
2021.9.18.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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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鸟记》
文/身后眼前
有些牢笼的设置
更多是出于欣赏
你在牢笼里面待久了
自然也就以此为家
你爱牢笼，有如自己的羽毛
你爱牢笼四周致密的铁条
满身的锈迹，有如春天的篱笆
以及篱笆上的夹竹桃
早忘了那一年的霜天
海面上的羊角风
以及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小名
2021.5.1.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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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气候 》
文/身后眼前
亚马逊流域的蝴蝶
北冰洋里的暖流，银河从宇宙
以及，倒挂的磨盘上流过
都与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黄河边上的一颗顽石
被人打造成了镇墓兽
最先，我走入了秦王朝的墓穴
又走出。然后，到达汉唐
再到元明清。一生经历了无数的墓穴
光明与黑暗，时隐时现
但是，任由时光剥落
季节变换，我布满苔藓的皮囊
和铁石胸膛，从无改变
2019.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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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首诗歌，都有以古喻今的味道。对我们的时代进行了较深入的开掘。尤其最后一首《一个人的气候》，愚以为，差不多是毛泽东“《沁园春/雪”》的新诗版本。一首现代诗，纵向几千年，横向几大洲，对中国与世界都进行了较全面的概括。同时对中国历史进行了一定程度的“反思”。
但是，这样的诗歌是不是就能与北岛诗歌比肩呢？我的回答是，不能。自认为，我这些诗作仍然没有超越北岛的《回答》的对中国历史与时代的开掘的高度，即使，某些技巧方面有所突破，总体成就上也不能与前者比肩。理由前面已经有阐述。
再说，李不嫁的诗作，艺术上基本都是平面与AB型。所谓AB型，先预设一个结论，然后通过一些叙述与意象直奔主题。这些技巧，朦胧诗时代，诗人们普遍已经都会了。现在，李不嫁运用起来更加娴熟罢了。其主题与形式，也都没有突破与创新。
这么说，我并非看不起李不嫁先生。其实，我还是挺看重李不嫁先生的诗歌的。毕竟现在能够像他这样反思历史关注现实的诗人还是太少了。
最后说说“深度意象”问题。虽然我历来瞧不起官方那些著名伪诗人，但是我说过，现在是诗歌的技术时代。像钱松子，西衙口，胡明珍，这里有阳光，吴一等这些“民间”诗人，对新诗技术精益求精，已经让我看到了“盛唐气象。我认为，未来的诗歌必然属于他们的。
对于诗歌来说，同样都是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使命。
北岛的诗歌时代已经过去。即使反思诗歌写得再好，与北岛比，我们也永远不可能超越于他。
这，便是我既推崇北岛，同时又钟情于深度意象”纯技术一类 诗歌的原因。两者并不矛盾。不知道我如上的解释，能解一些诗人朋友的疑问否？
2021.10.15.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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