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孤岛的那道光
刘亚武
看到《奇迹》这首诗的时候,我有些吃惊。这似乎不是那个前卫、锐利、睥睨一切的韩东。甚至这本诗集出来的时候,网络上有一阵,可敬的教授与青年才俊的态度出现了一点分野,当然这并不剧烈。正常的诗歌话题总是很难调动大众的热情,很快又回归平静。可是我却平静不下来,必须说点什么。是的,他写出了一首非凡的作品,用真诚朴实,甚至是温暖的语言,而不是早期那种排山倒海的节奏。
还是快速进入这首诗的文本。诗人首先以门的开启展开诗思,提出打开门的方式可能是一阵风,也可能是一只手,但是否定了只有阳光开启的可能(这符合物理学常识),可以说诗的前四行是符合生活场景的“能指”。但是妙就妙在有个 “他”,真正意义上打开了诗人之门。因为他同时具备三个要素:“ 推门、带着风,阳光同时泻入”。这并不是说其中一种方式就不能打开门,前诗意义已经非常明晰,但是这样并不能真正进入诗人之门,也不是他乐见的。我们不得不回溯这个标准和由此展开的所指:“一阵风”的自然属性(客观的偶然,没有目的),“一只手”的人为属性(主观故意,态度积极),阳光(温暖人心的事物)。这样的标准严苛吗?至少在诗人看来,可以见到“亲切的人”,是他“想见到的人”。实际上放到我们每个人身上,很有可能也是这样。一个不速之客,一个只有欲求的人,一个没有温度的人,谁愿意去见呢?因此“门”真正意义地开启,需要这“三者合一”的浑然天成。刻意或冷漠并不能开启心灵,顶多算是貌合神离的尬聊罢了。
“聊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说明这是不设防地打开心扉,谈话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契合,哪怕是思想触碰的火花都是欢愉的。“当时我们始终看向门外”,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在探究这一幕发生的秘密。诗人在此设置了一个巨大的悬念:“没有道路或车辆∕只有一片海”,排除了陆地上进入的可能性,说明诗人正置身一座孤岛上。当然也没有提到航船,因此诗人发出终极一问:“难道说∕他是从海上逆着阳光而来的吗?”,这一问简直石破天惊。这个“推门、带着风,阳光同时泻入”的他,难道是一个天使吗?如果不是,何以能够如此不着痕迹地进入?
然而按照生活的常识,这个世界并没有神迹可言。如果说诗的第一节明晰的指向为全诗完成了铺垫,那么第二节貌似解密的语言,凝聚为一个巨大的所指或隐喻:那个“他”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要他能够“推门、带着风,阳光同时泻入”,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穿过人心的孤岛,像神灵一样“走进了我心里”,从而创造人与人心灵相通的“奇迹”。
毋庸讳言,随着人类物质文明的高度发展,世界变小变快了,但是心灵的距离却更远了。尤其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这种隔膜尤其明显,这与本诗中出现的“孤岛”心理如出一辙,遇见或邂逅一个知音又是多么奢侈和幸运的事。因为稀少,所以呼唤;因为有幸遇见,所以堪比“奇迹”的存在。也可以说,“奇迹”之所以成为“奇迹”,正是人心孤寒的佐证。这样的警醒虽是讽喻的,却是醍醐灌顶的,在精神海拔和灵魂温度上,依然有着建构的意义。
附:
奇 迹
韩东
门被一阵风吹开
或者被一只手推开。
只有阳光的时候
那门即使没锁也不会自动打开。
他进来的时候是这三者合一
推门、带着风,阳光同时泻入。
所以说他是亲切的人,是我想见到的人。
聊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
当时我们始终看向门外。
没有道路或车辆
只有一片海。难道说
他是从海上逆着阳光而来的吗?
他走了,留下一个进入的记忆。
他一直走进了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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