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母亲
王淑惠
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
你已是风烛残年就要最后燃烬
千里之外的女儿
无时无刻不在惦念你
思念不断熬煎
使你日不宁夜不眠
谁让世界上有这样的母女情缘
每当黄昏时分你就顶着晚风
鬓边的白发在朔风中飘拂
你蹒跚地走出村头
站在那棵老榆树下
跷首远望
望啊望
落日尽了 晚霞
由红变黄又变淡
天神收回了最后一束光
女儿，你又不回来啦
明日再望
望眼欲穿望肠欲断
喜在枣枝上吱喳
公鸡在门前啼鸣
蜘蛛在急急地爬行
抹布掉在地上啦
给你带来了喜讯
引起了你的兴奋
思念无情
无情的思念
折磨着古稀的母亲
我明白我的不幸遭遇
才使母亲思念倍增
母亲你说：我的女儿
出门十年
如今没有
一个安身的地方
我死了也不甘心
一家人对着日月星辰长叹
辛酸的泪珠不断
谁也劝不了妈妈
因为她的心头肉
被恶人无故污辱糟蹋
妈妈
我的不幸让您伤透了心
我又何忍何忍
妈妈我每见小鸡随老鸡觅食
我每见小燕随老燕飞翔
我每见羔羊随老羊找青
我每见鸭娃娃随着鸭妈妈
我就要眼红辛酸的泪水夺眶
我就要做梦
梦神一次次把我领回童境
我又睡在了你的臂弯
这样柔蜜这样香甜
这样温馨这样舒闲
我梦见还是四岁那年
父亲逝世正在人殓
我们姐弟五人围在你的身边
个个泪水涟涟
别哭孩子妈妈讨饭
也要把你们养育成人
妈妈从此你一个人
整天上山累弯了腰
仍拼命地干
妈妈我说你把地挖浅
你说挖深地下有黄金也有白银
可是我们收获的
还是寥寥无几的粮食
然而您有喜悦也有兴奋
虽然饥饿常将我们侵犯
我们不能更换雨水浇透的衣衫
但只要有妈我们的心就无比慰安
我梦见了
还是那一小盆煮菜的稀饭
我够啦妈我也够啦妈妈
我们都把碗藏在背后
妈妈皱皱眉头分不开粥怎办
聪明的妈妈自有办法
你侧着盆子在分在刮
在那艰难的岁月
我多么不容易地上了学
学会“慈祥”那天
我迫不急待地将你描写
我看到你欢慰的笑脸
我的女儿就是争气
她的成绩常是第一
母亲的希冀邻里的惊异
老师谆谆的鼓励
世人用目光赞许
同学们用羡慕的眼神
团团将我围定
一九六六年的风暴
在阴暗的云翼下来到
一个初二的学生
也顶上了白专的名
老师为我付过学费
也遭到牵连
十年浩劫理想的船
驶到了幽暗的深潭
我恨自己不能自强
母恩师恩大山与溪水的深情
常在胸中回荡
常在心灵深处震响
妈妈您教我勤劳谨慎
您教我正直为人
您教我俭朴持家
您教我时刻注意
自己的品行
我没忘记您的话
我用先人的优秀品质为镜子
我用今人的刻苦勤奋为尺码
就这就这就这
我且被恶人污辱殴打
我深感善良的报酬并非良善
真知并非会得到灼见
细雨会被西风吹散
好枝也被狂飚折断
我是好枝吗我能折断吗
占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难道我生当作懦夫死亦作弱鬼吗？
每当狂飚把我吹到死的边沿
我就一次次地为亲人写下遗言
平地亦能起风浪
未料灾难猛临头
愿带冤屈入地府
不叫一人指脊梁
死神几经把我拉扯
在生的界碑前
我想起了妈妈亲人祖国母亲
我就这样走了对得起何人
我终于回到了您的身边
女儿折断了肢膀
软弱的燕子被恶人打歪了颈项
再不会飞也不会唱
没有了眼泪也不会喊声冤枉
妈妈，您怔怔地看着我
是什么恶魔把我女儿
折磨成这样
苍天呀！还我女儿
还我女儿花一样的笑脸
我与妈相对沉默
妈妈痛苦将您熬煎
妈妈您含辛茹苦操劳一生
不孝的女儿又给你
带来什么呢？
我已经成了石雕
痛苦使我无法对妈妈诉说
妈妈怎样才能使您再不痛苦
假若我能用烙铁
熨平您心中的皱折
假若我能用儿时的小手
为你抹泪使您心欢
妈妈却劝开了我
九曲黄河十八道弯
要经得起曲折和坎坷
八哥也能将白雪说成黑炭
女儿你的清白世人自有评断
妈妈让我走出困境
妈妈让我精神重振
您说过十个指头
咬着那一个也疼
五个儿女一般爱得深
伟大的母亲并不偏心
只怪我不幸无能
母亲啊您盼
您盼你的女儿都能成才
当教师也当医生
能纺纱也能织锦
能飞行也能攀登
能写诗也能耕种
啊母亲
您就是诗仙您就是诗圣
啊母亲
您辛劳甘苦胸怀远大
我永远记着生我育我的妈妈
母亲——祖国
祖国——母亲
虽然您没叫我做固定的营生
我仍知小燕反哺之恩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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