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敏、冷静和逻辑思辨之力量
——野人《一场欲言又止的雪》赏读

空灵部落


南方之雪是稀罕之物，人们便有了不同寻常的想象。诗人野人地处川南，对雪的记忆模糊而深刻，模糊的是铺天盖地的雪似乎还在北方，而所见的几场雪因为少见便铭刻在心。当读到他的《一场欲言又止的雪》时，那就读到了诗人的机敏、冷静和逻辑思辨之力量。这符合一名律师的诗学观。

当诗人的词库与律师的词库合而为一，其诗就有了独特的风格。野人将大地视为门庭大开的法庭现场，于是惊堂木一拍，便有了诗人的说词。当雪将至，诗人环顾四野，此时此刻“风雨开始磨刀”，这是审判的前奏，也将是一场噩梦的了断现场。然而谁是罪人？在天地之间，“万物皆有临刑时的静默”这个静默是心惊胆战的静默，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是川南之雪往往半途而废，一场大雪迟迟没有到来。诗歌从现场的设定开始演绎到树欲动而风已止，诗人开始灵魂的顿悟，从自我身上找因果，从而诗歌的走向由外转内，深刻剖析其根源:“这不是我还不够冷/不是我不能够承受人世的酷刑”。雪从来不会怜悯，雪冻人冻土冻结生命。诗人的硬气来自于没有获罪之过，以自信而无视酷刑。因而雪到来的无效性便使之望而却步了。

诗人回望自己的前半生，已是“人到中年的午时三刻”。我相信这是他的年轮刻度，时光流逝，来日无多，不止叹息也有感慨:“不是经常都会有刀下留人的惊喜/尽管我也有过痛生欲死的时刻/尽管我已经冰雪聪明”。野人将诗写成了呈堂证供之词，人生境遇不会风调雨顺，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没有肉身之痛也有心灵之苦，因为欲望既是生存的动力，也是无形的枷锁，诗人似乎已经领略过了。诗是一面镜子，它能照到灵魂的暗角，也能显现思想的明亮之处。这是一首现代主义的诗，不是去复述叙事现实的场景，而是虚构场景，从一个最佳的角度折射出内心沉寂隐蔽的真相。

野人的诗多有痛感。也许生命的成色就是痛感的集中表现。细读文本，其诗从不同的维度最终指向了生命，如何向死而生。“一场欲言又止的雪”这雪不是律师而是法官。万物生长，众生有相。雪可以不及，也可倾城而下，诗人以雪为由头设问，自问自答，交了一份公开的自白书。

2021.8.26


附：
一场欲言又止的雪

野人


雪，说着说着就要来到
风雨开始磨刀
大地凛冽，天空哭丧着脸
万物皆有临刑时的静默

川南之雪，还是只走到方山之巅
就已经半途而废 
这不是我还不够冷
不是我不能够承受人世的酷刑
人到中年的午时三刻
不是经常都会有刀下留人的惊喜
尽管我也有过痛生欲死的时刻
尽管我已经冰雪聪明

这是一首现代主义的诗，不是去复述叙事现实的场景，而是虚构场景，从一个最佳的角度折射出内心沉寂隐蔽的真相。

诗与评双璧如玉，均有独特的视角与力量，悦读受益，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