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根源

有几次我差点就移步走向
白皮桉树招摇的地方
那里曾红旗猎猎。如今学校的颓垣
已被有势力的人瓜分殆尽
种上龙眼和修竹
葱郁得让我时时感到沉闷

大卷毛和狐狸嘴曾跟随我
屏住呼吸、跃上陡坡
然后在荒圮上互舔鼻头
彼此爪子挠来挠去
享受狗的爱情。如果当时知道
眺望的竟是使它们双双溺亡的溪流

我会扭过头，撅起屁股
在零乱的故纸堆里寻找
难求的铅笔和圆珠笔
再从隅角的档案袋里掏出
黄皮手抄花名册
找到哥哥的名字

在地主成分那一栏划线，撕破
然后就着缝补厚靶心的补丁裤
坐在残垣上吹风
心有不甘，又惶惶然
如丧家之犬。我说的场景还会
重现在我将自己复归于童年的梦里

仍未放下又怎样？几十年过去了
一些凶狠的面孔已逐渐离开俗世
带着忏悔录在地狱中无声无息
谁的痛苦根源都不值一提，我也常常跟着说：
政治清明，人民敦厚
我们都曾经见过十字架与圣像画

2020.08.01

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