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

文/苦海（黑龙江）

如果我最爱的人和我是一座断桥
明知对方就是自己的另一半桥
我却不能再次焊接上桥面
只能让一只蝴蝶栖在她的丝袜上

岁月的阳光依然敷照在两段桥面上
她沟岸稻田风光里，田埂像条美腿
我岸上高速公路树木凋零垃圾成堆。
只是我们噩梦中的天空还是一样蓝。

犹记少年时，我腿脚灵便，我
一定会箭步一跃而过，不在话下
而现在战战兢兢不敢再跳过去
现在崛起都没有自己的一泡尿呲得高。

如果我能为断桥写一首好诗也行
就再无不能连上线的相思情和忧伤
就不必冒险再回到她那边草丛里潜入
那高傲而卑微的野玫瑰最诱惑之通道。

我要为断桥写首赞美诗，不是为名为利
我只是想表情达意，对断桥全面叙事状物
让读诗者与我一样感同身受桥下的暗流
无论淙淙哗哗都是语法中最美的液体连词。

世间苍茫

仰起头，我看到我头顶的
天空是蓝的
远处的天空是灰的，我知道

走到灰色的远处我仰起头
头顶的天空也是蓝的
远处的地方还是灰的

一辆白色的混凝土罐车轰隆隆地
正在从灰色的远处
奔过来
带着它通身的白

一只黑色的鸟从我身边扑棱棱地
正在向灰色的远处
飞去
带着它通身的黑

曲线


没有可以直接抵达的终点
那么多星星失去时间的轨迹后
被人群绊倒
拥挤着不说话

天亮之前都有奇怪的安静
因为黑色在不停试探我们的耐心初心
它住在人间的拐角处
而且知道我们刚刚争吵过

我来也


小镇夏色拥挤，喷泉踊跃，引用对我
永远陌生的歌曲，坐在金属圆凳上，黑夜有
光滑的硬度，杂合着柔软水线、迷离灯光
数重故事破碎得自然而合乎逻辑，波峰和波谷
驻足和转身，不必知道缘起，也不必将之导入忧伤旋律
透明之情虚无到非要连续着色
才能捉住浮生一瞬，那隔岸的云衣，依赖着
喷雾嘴，半隐半现于廊桥竹舟、水泾青石
山人也烂漫，自拟的山林中，下山的主歌
绕河三日，冲击底线后坐阵的小我
跳楼机还没有动作，它盘踞低层，要等数个我
陆陆续续坐上去，但我撇开不可说破的真身
走向石拱桥上那炉炭，那打铁花的人
还缺一块铁，还缺最后一层星文

云中人


我好像又梦见他们了，一群驾鹤西游的人
他们是我的先祖，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月晕在他们身上笼罩出神秘
树影不那么害怕，伴随几声鸟啼
我就看见他们手牵手
围成圈，跳起舞

这时，雾气不知不觉升腾出
蓝色的梦中梦
山风把他们的衣袂撩起
像长出翅膀，脚轻轻一点
就飞向了山边

山那边，没有忧伤，只有幸福
一朵朵祥云满载着一车车黄金

无声的麦浪


你看看躲在树荫下的一群蚂蚁
就知道炎热的夏天
为何让你流着汗
也得去收割烫手的小麦

无声的麦浪越过了一座山
那只是一个敢于挑战极限的草垛
站在上面的人
抬起手就可以抚摸一下天

一场大雨让我看清了人世

雨来得猝不及防
哗哗啦啦落在下班的途中
匆匆往前赶的脚步，踩着积水
已全然不顾打湿的身体
有伞的，像风雨奋力催开的花朵
没伞的，在雨中沐浴落魄的灵魂
滞留在屋檐下的眼神
望着雨拍打地面溅起的水花发呆
望着马路淌成涌动的河流

我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
看到的人世
在无数雨线斜斜的划痕里
在雨刮器左右来回摆动下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我看见淋雨的小孩
和她背上的大书包，都没有哭泣

我开车在雨里奔跑，减速
我原谅了那些鲁莽的行人
他们看似那么慌乱又那么无畏
倔强的背影挡在你的面前
他们大多是着急回屋的农民工
穿着工装，一身汗水或两脚泥浆
顶着电闪雷鸣，跌跌撞撞
将消失于这苍茫的雨雾中……

桃花


体内
横七竖八的伤痛
最终，还是破皮二出了
一串串，一朵朵
染满了血色

黄昏

在一面镜子另一侧
都有一个与之对应的映射
比如黑，常是对白的一次照应
新的一天由一顿晚饭的时间
开始计数
由柔软开始，人心，草地……
风儿轻轻，湖面微澜
与劳作相对应的则是城乡的休闲
人们走出空调室
声音释放
一场多年前的农忙场面上映
灯光撑起夜的半边天
飘扬的红布幅宣示着最伟大的口号
一件事由酝酿到被推向高潮
都难逃衰落的命运
只有街灯还坚持明亮
似白昼的夜空出现视觉疲惫
人群再次散去，居家之灯一一熄灭
风虽依旧狂吹
子夜过后，另一个黄昏来临
我的黄昏不断消沉
另一个黎明正被酝酿
一声鸟鸣敲醒另一个白色的黑夜

手机

早晨起床第一眼看的是它
晚上拿起又放不下的是它

个人信息隐私全部装了进去
深陷尘世

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频点屏幕
把遥远的距离拉近了
同时把近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

时间被切成巨大的块垒
甚至会忘了自己生病吃药
却记得每天要给它充电
生怕隔断了与我的一切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