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

没有错误的孩子
只有错误的父母
没有错误的学生
只有错误的老师
没有错误的老百姓
只有错误的领导人
没有错误的历史时代
只有错误的政治失败

阳光玻璃

阳光多么明媚，就像无边的笑容
又多么热烈，像一群激荡的口号
闪烁，流淌，摇曳万物繁华
曾经，我不知道这阳光世界
与我隔着一层玻璃

多美好的阳光啊
我想扑过去拥抱
想跑，想跳，想飞，想呼喊
想与她融为一体
可一次次，我碰得头破血流

也曾抡起铁锤砸，只砸出灼伤自己的火花
也曾用烈火烧，多少日夜后它仍明净
也曾用电钻钻，耳膜反被震破
绞尽脑汁用尽办法，它坚固如初

玻璃矗立着。我抚平多年的伤痛
滤过玻璃，阳光照在身上
仍然温暖慈祥
世界清清楚楚，没有疑点
我自己成了问号

新编程


粉碎机重新旋转
发酵剂现身
一个个馒头喷薄香气

香气解决不了饥饿
一个个馒头献身
完善最终里程

饱嗝冲出牙齿间
蕴藏馒头别样的香
填补空间气味

努力地证明活着

神的国度
空中有仙人走过
留下洁净的云迹

阳光闪闪
吞噬腐肉后的乌鸦
翅膀发光发亮

掌握大地的秘密
花朵高高举起酒杯
供众生啜饮

时间的小溪
飘动着
不断地向远方
伸展
一去不回

人因偏见而存在
努力地证明活着

老照片

1984年，大哥参加工作刚两年
我们一家七口
在黄岗镇照相馆拍了张全家福
那年我9岁，眼睛还没有近视
母亲已当了二十多年的民办教师
还种地喂牛，操持着家
在城里工作的父亲说
到城里来吧
别在家受苦了
后来相片发黄了，尺寸又太小
父亲翻拍了一张，放大
镶在相框里
不再有发黄的印迹，泛着白光
只是，我们回不去了
就像那年大哥说起，小时候
我和小黑狗出门迎接他放学回家
只是，我再也见不到
大哥回家了

失控

一个痛苦的人的说起痛苦的时候
突然就失控了
他的嘴角，变回了曾经痛苦时的嘴角
他的目光射向很久以前
他说的话，我们开始无法理解
他是如何失控的，我们不曾预料
而他恢复的时候，我们却失控了

春风辞
/冬天的雪

你说，春风得意的
绝不是马上看花的大唐进士
得是树巅独步的蠢蠢稚鸟
越飞越高越远
亦还

料峭中，你仿佛看见
身陷黑暗的草籽
亦会在风中飞
独自脱去枷锁，携一颗带翅的心
涌入绿林

此刻的人间，荒原又绿
人类的幼崽是天使呀
新生的，干净的，萌萌的
你的心也在萌化
你的心也生出翅膀
仿佛此刻的你，正和稚子仰望的风筝
一起飞
写于2024年3月29日10:40丹徒

白天的白，夜的黑



一棵树起身，万物醒来
白天的白，开始吸食人间烟火
汽车在时间里向黑夜倒退
持笔的手
收集万物的眼睛
在一本诗集里熬成一节沉默的中年

粗粝的笔划，喘息的河
六月泛滥，退无可退

夜的黑容纳所有
梦话，疲惫，蚊子的鸣叫
呼噜串联的空
有来处，也有归途

开镰
   
夏至，小麦都怀了足月的
孩子
此时，手握生杀大权的
父亲一改往日的模样
他的脸上仿佛预支了丰收
之后才有的喜悦
早早地就把自己和麦子的
长势捆绑在了一起

母亲腌好了咸鸭蛋，又蒸
好了一大锅馒头
她知道接下来的白加黑
对父亲意味着什么
小脚的祖母则坐在院子里
观天
一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仿佛
也能看出天气的变化

那夜星光闪烁，小北风
只是过客
奶奶替父亲排除了最后的
一点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