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种猪的眼里，我不如孔乙己

文/苦海（黑龙江）

洗漱时我照镜子，就想起优秀的孔乙己。
他脸上时常夹些伤痕，而我满脸括号。

孔乙己吃完茴香豆，还要抄书去。
我一般吃完花生豆就去上网码字。

孔乙己教小伙计认字鼓励他将来当掌柜。
在好为人师上，我确实不如蠢猪孔乙己。

孔乙己的长衫，又脏又恶，还不愿意脱。
我常年也穿一件中山装嫌西装懒得换洗。

孔乙己去丁举人家偷书，被打断了腿。
我没偷过任何东西，包括金子和诗歌。

在种猪的眼里，我不如一个科举制度的牺牲品
无论是孔乙己，还是他的大哥，中举的范进。

人生




一层又一层的悲欢离合，像馍夹肉
一层又一层的春夏秋冬，像千层饼


不断追加的沧桑，被高速搅拌
一场风过后再来一场风，对酒当歌
一场雨过后再来一场雨，如诗如醉
日子递减，日子递增


灾难重如山，深如海，快如刀
战争、伤痛、生老病死，过五关斩六将
爬行、站立、奔跑，最后倒下归零
黑夜漫长的沉寂里，几颗星闪烁抗争

故乡
刘小彬

故乡，现在瘦成了
一缕炊烟

山水，只能插上
三柱清香

我模仿一只候鸟
把远方与故乡
给了翅膀

让麦子和诗
喂养一只思念的巨兽


2024/5/17

理想的惯性

一直并肩奔跑
时间证明，她比我更有耐力
以为我带着她跑
时间证明，是她拉着我前行

以为是分离的
时间证明，与我是连体
我累了，她还在跑
连接处皮肤和肌肉拉出丝来，开始流血

你说我滋养了你
我现在怀疑自己是个弱者
如果你回望，就会感到
我的心跳，和它的疼痛

第三种意识

不是醒着，不是睡着，也不是弥留之际……
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累，但并不彻底。
欲望，但有所保留，希望，却心怀叵测。
疲倦，暗藏玄机……

情人

我的情人，每个周末来到这里
小部分时间我们做爱。在狭窄的单人床上

灰黑墙皮里面，五十年前的座钟。一声不响瞧着我们
我们头靠头躺在一起
天地间什么也没有。雨声是想象出来的，芭蕉叶，桂花树

庭院
还有月色，通通都是鬼话
大部分时间。我们在运河边的老酒楼。喝两壶酒，点几个菜
眼看着河水浑浊。一路被秋风劫持到山顶

我的情人。我不关心他来自哪里，也没瞧清楚他长什么样
他每个星期都来看我
有时坐船
有时乘车
有时从天而降
有时忽然消失
我也没告诉他，我来自人间，是个坏女人

夜行记


那个在灯下拖拽影子的人
走在阳光的背面
一些难以启齿的事物
变成沉默，融入这巨大的夜色

干瘦的影子，在一场雨后
弓起微小的画面
却还在尝试用身体里的光阴
兑换某种信仰

被遮挡的部分，或许
会在下一场雨前，发出雷鸣

助听器

他说，她也说。说什么，不重要
反正听不清
她说，他也说。说什么，不重要
反正听不清

女儿买来一对助听器，一人一个

他说，她反驳。他愕然
她说，他反驳。她愕然
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话越来越少，人越来越沉默

父亲，小船，清明

宋世平

海子湖。北岸。半潜小木船。
无人，无风，无方向，钓者，断路
灰白色蚁群，素得可怕的图集

被钱纸燎痛的灰色雨幕，更符合
把悲伤留给自己，或将自己留给悲伤
原来祭祀只对单向奔赴的人作法

雨台山公墓又新添几多泥土
父亲资格更老了；其干部身份该退了吧
当了一辈子小头头，还没我磕头声响

父亲进城时也是划小木船上岸的
那时海子湖叫汉水，父亲说他旱鸭子赶架
选派到省城水利学院读书，也当过人大代表
服务于长江防汛指挥部（多数被人指挥）
抢险中只身冲缺口，一条小木船救了十四人
那天恰逢省长视察；亲自给父亲题了字
也因此居傲，历次运动中屡被
批评与自我批评；后来加上我的批评

父亲有治白蚁及勘测蚁穴的绝招
这注定他的人生也像蚁族总被洞悉
父亲是渺小的，一生崇尚蚁力为本
那天也是灰雨，无风
父亲只身去了结核病医院，从此
我心中一直荡漾着小木船，无需方向
随波逐流或不是人生奢望

时序

当你在天桥落魄
殊不知，你
已成为感情的风锁
在不该提起的午夜浅薄
多么美好啊，这有趣的灵魂
这灵魂里的闪躲